这是出生在上世纪80年代一对青年男女的爱情悲剧,经历早恋、学业无果、未婚先孕、事业未成等现实后,再加之个人的性格缺陷和法制观念的淡漠,致使纯真的爱情之花最终惨淡凋零,发人深思。
眼看着就要与自己深爱的妻子劳燕分飞,无法面对现实的他用尖刀刺向妻子,然后自我了断——
2006年的10月8日清晨,天气格外晴好,暑气已渐退去,扑面而来的秋意让人神清气爽。江南小城江苏省句容市还沉浸在国庆长假的欢乐祥和氛围中,上午8时许,市区干道上的人流逐渐多了起来,这是长假结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。
青云路祥庆食杂店的庄师傅摇着芭蕉扇正坐在店门口喝着茶,看着往来穿梭的人流若有所思。突然,一声巨响从头顶上传来,老人一惊,显些将茶杯碰翻在地,未待醒过神满脸疑惑时,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已摔落在面前。
“有人跳楼啦--”呼声惊呆了路人。周围群众纷纷围了过来,坠楼男子浑身是血,已不能说话,四肢还在不停地颤抖。很快,坠楼男子被120急救车送到医院抢救。围观的群众没有立即散去,而是将目光同时锁定在五楼一扇打开的窗户上,在阳光的照射下,窗框上两处鲜红的血手印格外刺眼。
此刻,这幢居民楼502室的大门外,女主人杨秋芳已喊哑了嗓音,但房门反锁,里面毫无动静。此时的杨秋芳还不清楚也不敢想象,她的宝贝女儿——年仅23岁的王甜甜已命赴黄泉,惨死在丈夫赵之江的利刃之下。
早熟之果并不甘甜
1983年出生的王甜甜就如她的名字一样,让人觉得清纯可爱,楚楚动人。作为独生女的她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,王甜甜不仅长得漂亮,而且聪明伶俐,学习上也很用功,学习成绩一直很好,很是招人喜爱。上了高中之后,发育成熟的王甜甜更加娇美动人,招来许多男生的追求。众多追求者中,王甜甜只喜欢赵之江,他是她的同班同学,身高1米8,英俊帅气。虽说赵之江家境一般,学习成绩平平,但却很会讨女孩子欢心,对王甜甜有求必应,两个年轻人瞒着学校和家人恋爱了。
因为早恋,王甜甜的学习成绩明显下降。2003年6月,王甜甜高考名落孙山,父母无奈之下,把宝贝女儿送到北京工商管理学院的成教院读书。赵之江则更不必说,成绩太差,但迫于父母的压力,后转到邻近的丹阳市复读,准备来年再高考,但赵之江本不是读书的料,他无心念书,整天想着王甜甜。
高中毕业后两人各奔东西,相隔千里,只能煲“电话粥”,彼此互诉衷肠,道不尽缠绵思念。一个月下来,高额的电话费把两人都吓了一跳。看着1000余元的话费单,王甜甜心想,何不叫赵之江也来北京,话费不就可以全省下来当学费了吗?她立即打电话给赵之江,让他来北京上成教院,不用考试,只要交钱就可以了。赵之江很高兴,立即向家里要了几千元,赶到了北京。
王甜甜从学生宿舍里搬出,与赵之江一起在学校附近的居民小区内租了房,两人过起了同居生活。远离了家人和故土,生活在陌生而繁华的大都市里,两人有着从未体验过的新鲜与激情,这样的爱情,再也用不着小心翼翼,怕被人看到。白天,他们牵着手、搂着肩,自由自在地游览风景名胜,逛街购物;晚上,小屋里男欢女爱,缠绵不尽。过着这样甜蜜的日子,两人哪还有心思念书?一段时间后,现实问题却摆在了面前,赵之江平时花钱大手大脚,加之房租等各项开支,平时双方父母给的钱根本不够用。无奈之下,两人同时自行退学,把家长给的学费全当成了生活费,瞒着父母仍留在北京过着快乐的爱情生活。
北京求学一年还不到,王甜甜与赵之江无功而返回了老家。由于害怕家人责怪,王甜甜没有回家,而是住在句容乡下的赵之江家。赵的父母对这个如花似玉的未来儿媳十分满意。两个星期后,两人不禁为将来的生活担忧,不能总呆在家里吧,之后赵之江便向家人提出,他们准备外出打工。赵父忙凑了4500元钱,交给两人。然而,一无技能,二怕吃苦的两个年轻人到哪里能找到如意的工作?两人到周边城市旅游了一圈,无功而返再次回到了赵家。
2004年7月,到了放暑假的时间,可能再不回家父母就会去学校找了,王甜甜不得已回到自己家中,并向父母摊牌:谈了个对象,学不下去了。父母对此很痛心,苦口婆心劝说,希望女儿能以学业为重,找对象的事缓一缓再说,王甜甜毕竟是个听话的乖乖女,暑假后,硬着头皮又转到南京工商管理学院成教院读书。赵之江听说后,缠着父母也”陪读”到该所学校,两人在南京再次继续他们的爱情生活。结果可想而知,一个学期还不到,两人都学不下去了,双双再次打道回府。
家庭矛盾水火难容
女儿的再次自动退学令父母彻底失望之余,不得不面对两个问题:一是想办法给女儿找个工作;二是接不接受女儿的男友赵之江。特别是后者,令杨秋芳很伤脑筋,赵之江并非是理想女婿的人选,赵家是农村的,家庭条件较差,更为重要的是赵之江连工作也没有。论自家女儿的条件,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婿不是问题。但女儿一直坚信自己的选择,父母又能奈何?
2005年4月,正在家人为王甜甜的事愁眉不展之际,女儿向家人宣布了一条惊人消息:她怀孕了!而且已经4个多月,同时女儿表示,这是她与赵之江爱情的结晶,一定要生下宝宝。杨秋芳和老公惊得目瞪口呆,总不能强行让女儿去打胎吧,父母无奈之下,同意了这门亲事。
为了儿女之事,双方父母立即见面,商讨结婚大事。赵之江比王甜甜还小一岁,未到法定结婚年龄,但王甜甜的肚子却一天天大起来,事不宜迟,先把喜宴办了再说。2005年4月30日,举办了隆重的婚礼,男女双方亲友200多人来赴婚宴。由于时间紧迫,新房暂时安置在乡下的赵家,小夫妻住在乡下,经济上靠双方父母支持,当年的10月2日,王甜甜产下一名男婴,小名亮亮。
转眼到了2006年2月,亮亮已经4个多月。春节后,杨秋芳与丈夫又想女儿又想外孙,便让女儿一家三口回家来住。见女婿整日无所事事,看在女儿的面子上,王父便出钱让赵之江去学驾驶,当年3月,通过关系把女婿介绍到电信局当驾驶员。而此时,赵之江刚满法定结婚年龄,小夫妻立即领了结婚证。王父还准备等外孙断了奶后,再帮女儿找个工作,那样就了却一桩心事了。
按理说,岳父母对赵之江不薄。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,赵之江也应当和岳父母处好关系,但赵之江向来我行我素,根本不把岳父母当回事,几乎从不主动与岳父母讲话,经常半夜三更才回家,而且从来不做任何家务事,每天从里到外都要换一身衣服,脏衣服扔下也不管,最终都由丈母娘代劳,无奈的杨秋芳只好憋在心里,谁让自己的女儿选择了这样的人呢。更不通情理的是,婚后的赵之江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仍不改,每月1000多元的工资,几乎都被他一人吃穿玩用得光光,伙食费分文不交。
因为这些家庭琐事,岳父母与赵之江矛盾不断。对赵之江的种种表现,王甜甜也颇有微辞,自然没有少与赵之江争吵,但赵之江依旧未有丝毫悔改之意,甚至在一次激烈争吵时动手打了王甜甜。对此,王甜甜也不敢多说。频繁的家庭矛盾让王甜甜的父母与赵之江的关系急剧恶化,王甜甜左右为难,颇为无奈。
其实,感到更为无奈的是王甜甜的父母,这样的女婿让他们伤透了脑筋,而唯一的解决办法,就是让小两口搬出去住,眼不见,心不烦。岳父母多次要求男方家买房子,但赵家以经济困难为由,迟迟未见动静。家庭矛盾仍在继续,小夫妻也频频争吵,彼此伤害感情,赵之江一气之下就说了要离婚的话。事后,赵之江又非常后悔,毕竟两人是自由恋爱,感情很深。
2006年7月底的一天,赵之江再次因为家庭琐事与岳父母大吵了一架,随后,他整理了自己的东西,甩门而去。这一次,按赵之江自己的话说:是被丈母娘扫地出门了。
爱恨未了缘到尽头
拎着行李箱,漫无目的地走在小城的街道上,赵之江心中无限伤感。他不清楚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结局,他与王甜甜在多次争吵中都提到了离婚,其实双方心里很清楚,都不想离婚,但似乎又没有比离婚更好的解决办法。
离开王家的赵之江在单位附近找了一间平房,暂时安顿下来。虽然还在上班,但情绪一落千丈,到了晚上,孤身一人的赵之江只能靠烟酒解闷。平时从来不写日记的赵之江破天荒写了一篇日记:
想了很多,丈母娘的话是有道理的:甜甜跟了我,我给了她什么?房子?钱?还是体贴、关心?前者可能俗了点,但至少这是现实生活的必需品,体贴与关心,我真的给了她太少,几乎都没有,同时我还一再地要求她,我实在太过份了……不该欺负老婆,应该关心她、爱护她,应该学会省钱,拿了工资也应该适当的给她一些,平时的家务(洗衣服、做饭、带孩子)也应该帮她负担一下,我连这些基本的都没有做到,我的错真是太多了,我在心里下了决心:我要改变这些小毛病,让她重新认识我,让她感觉到我对她的体贴关心,对她的爱……
赵之江搬出后,家庭矛盾暂时得以缓解,赵之江也确有悔意。过了10多天,赵之江买了些东西来王家看儿子,见到久别的丈夫,王甜甜是既心疼又难过:平时从不做家务的丈夫怎能料理好自己的生活?之后,王甜甜瞒着家人多次来到赵之江承租的小屋,为丈夫洗衣服做家务,时常还留在小屋里过夜。
纸是包不住火的,女儿的行为让王家父母感到不解。其实,岳父母已对赵之江彻底失望,他们与女儿坐下促膝长谈了一次,认为双方分手应该是明智的选择。王甜甜虽然对赵之江恋恋不舍,但也没有什么理由说服家人,丈夫的表现的确太令人失望。更何况,从小就在父母呵护下长大的王甜甜也不想为了赵之江而放弃父母,无奈之下的她只能选择逃避。
2006年9月29日晚,心疼丈夫的王甜甜又一次在赵的小屋内过夜,次日上午,她留下一封信不辞而别。中午下班回来的赵之江看到信后,伤心欲绝。王甜甜的信是这样写的:
之江:
我要走了,真的走了,而且会走很久,这一次我又让你失望了吧,对不起,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对不起了,我觉得我很没用,最后只好选择了逃避。我说过我情愿离婚也不愿伤害父母,但我也不愿离婚,可这是没有用的。你们好像是天敌,水火不相融,我被夹在中间真的很难过。他们不会向你低头,你也不愿向他们认错。而我呢,什么也不能做,我不能,也做不到放弃父母,所以我选择离开,也去尝试一下一个人的生活。我们真正爱过,走到今天,确实一言难尽啊,我不期望你会原谅我,就算你倒霉认识了我吧,希望你好好工作,好好生活,别再折磨自己了,好吗?
读罢信,赵之江流下眼泪,他绝望地感到,此次王甜甜真的离他而去了,两人的爱情已走到尽头。
冲动失衡酿成血案
王甜甜的离家出走让赵之江失魂落魄,他立即向单位请了假,冲到王家询问王甜甜的去处,杨秋芳对赵之江的态度极为冷淡,连称“不清楚”后,将赵之江赶了出去。丈母娘的冷脸让赵之江很恼火,走上大街,赵之江头脑清醒了许多,他转而一想,如果杨秋芳真的不知道王甜甜去了哪里,她为什么没有表现出着急的样子呢?赵之江断定:杨秋芳一定知道女儿的去处。
次日,赵之江再次来到王家探问,杨秋芳依然还是老话,但赵之江明显的感觉到:杨秋芳话语轻松,甚至还有些得意。赵之江恨得咬牙切齿,如何才能得知王甜甜的下落呢?赵之江躺在小屋内,彻夜难眠,他苦思良久,最终想出一条“妙计”。
第二天一早,赵之江利用在电信局的工作之便,让同事将自己的小灵通与王家的固定电话进行了“捆绑”,通过小灵通,赵之江随时都能监听到王家固定电话的通话内容,赵之江自作聪明,但此事很快就被杨秋芳觉察,并对此大怒,更加剧了对赵之江的反感。
其实,离家出走的王甜甜只到南京的同学那玩了几天,因为思念儿子,10月3日上午,她便回了家。此次,杨秋芳通知赵家父母及赵之江来王家,双方家长正式商讨小夫妻离婚的事。赵家父母的态度很明确,希望亲家看在亮亮的份上,不要让小夫妻离婚。而王家人的态度基本明确:“还是分开比较好。”面对还在蹒跚学步的孩子,听着双方家长的话,王甜甜抱着亮亮哭个不停,她表示:还是过两年再说吧,等孩子大一点。而赵之江则一声不吭,他根本不想离婚,但又好个面子,且与岳父母隔阂已深,绝对不肯说什么认错道歉的“软话”。谈了三个多小时,最终未能有明确的说法。
10月7日晚,王甜甜通过电话与赵之江进行了一次长谈,此次谈话,王甜甜最终表明态度:她决不会放弃父母,唯一的解决办法只能是离婚。并与赵讲好,明天办两件事,一是去办离婚手续,二是把亮亮从乡下带来去体检。
放下电话,赵之江心如刀绞,彻夜未眠,从高中时的相恋到结婚,到有了亮亮……这一幕幕都浮现在脑海中。而如今,这一切都将成为痛苦的回忆。爱之深恨之切,赵之江突然想到自己曾经与王甜甜在北京游长城时的海誓山盟。在两人爱情宣言后,赵之江认真地对甜甜说:假如你以后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或要和我离婚,我就先杀了你,然后自杀。王甜甜闻听此话,嫣然一笑道:我就是死了成女鬼,也是你老婆!想到这,赵之江不由流下眼泪,动了杀机。
凌晨5时许,赵之江给父母写了一封遗书!
亲爱的爸爸妈妈:
感谢你们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,只是这辈子我已经报答不了你们了。这些天来我想了很多,我也想忘了甜甜,重新生活,可我怎么都做不到,只要我一个人静下来,脑子里就全是她的身影。我其实真的很爱她,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也非常开心,就是我的脾气太大,有时候自己也控制不住。你们总是劝我,让我想开点,可我根本就振作不起来,因为我清楚,我们家买不起房子,你们也好面子,我也不想离婚。如果离了,以后我们还怎么在别人面前抬得起头。
爸爸妈妈,我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,如果我明天没能把她杀掉,我也会自杀。我知道你们肯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,希望你们原谅我,与其这样痛苦地活下去,不如拉着心爱的人去死。
希望你们照顾好亮亮,你们一定要坚强地把孩子养大,那样我死了也心安了,九泉之下,我会保佑你们平安的。
爱你们的儿子:之江 绝笔
10月8日上午7时许,赵之江早早来到王家楼下附近,躲在僻静处,当他看到王父上班后,立即打电话给杨秋芳,声称自己要出车,来不及了,让她下楼接亮亮去体检。杨秋芳不知是计,匆忙下楼。“调”开杨秋芳后,怀揣尖刀的赵之江来到王家,叫门进入后,随即反锁大门。
身穿睡衣的王甜甜刚起床不久,面对赵之江,她表现得有些伤感,同时也有些冷淡。这更激起赵之江的怒火,趁王甜甜在厨房里倒水之际,丧心病狂的赵之江持刀对王甜甜颈、胸、背等处乱捅,致其大出血当场身亡。之后,赵之江又用尖刀对自己的颈、腹等处刺割,然后纵身从5楼跳下。
不过,赵之江求死不得,跳出后,他被安装在2楼的一个灯箱挡了一下才落地,后经抢救,脱离生命危险。
镇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此案进行了审理。当法官问赵:除了杀死王甜甜,你就无路可走了吗?赵之江说:我当时已经气昏头了,都不敢相信我会那样做。我对不起甜甜,对不起儿子和双方父母!
不过,赵之江的后悔已经太迟,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