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住工农院街的徐崇援大爷刚刚过了89岁生日。3年前,与他相伴64年的恩爱老伴因病去世,3年来,徐大爷将对妻子的无限怀念化作笔下一阙阙诗词,献给天堂的妻,虽然双目失明,他仍然能在纸上摸索写下内心悲歌。
相伴64载 病魔拆散恩爱夫妻
上个世纪30年代,家在崇州的徐大爷正是年轻气盛的帅小伙,还在念高中时,他便与同班同学陈鸣岗互生情意。家在成都的陈鸣岗比徐大爷小3岁,长得十分甜美、温柔,不求富贵,踏踏实实做人。两人在1943年于成都结婚。当时的徐大爷在银行工作,收入不错,硬是没让陈婆婆工作过。解放后,徐大爷离开银行从事会计工作,陈婆婆也找了份工作。结婚60多年来,除了每天上班时间见不着以外,夫妻两人几乎没有分开过,不论外出做什么事情,两人都要相携在一起,也从不争吵,甚至连互相赌气的时间都少得很。
2003年12月,身体一直不好的陈婆婆被再次送进医院。之前的每次入院,徐大爷都要跟着去,但这次,他料想到老伴也许不久就要和自己永别,因悲伤过度倒床不起。家人怕徐大爷受打击,没有允许徐大爷到医院里去。9天后陈婆婆去世。
吟诗泄痛 双目失明仍要写
从老伴住院开始,徐大爷便写下许多诗词“说”给老伴听,直至安葬老伴之后。写悼念亡妻的诗词,便成了徐大爷余下生命中最大的精神支柱。恰在此时,悲伤过度的徐大爷双目失明了,只有一丝光感。
每每夜深人静,徐大爷有满腹话要化作诗词“说”给亡妻,却因眼睛看不见,悲伤之极躺在床上扑打床板,大喘粗气。
每逢白天,徐大爷便拿出自己的本子来到客厅,将窗户打开,房间内亮堂了许多。徐大爷跪在窗台前的沙发上,以窗台当桌子,趴在窗台上,将内心酝酿好的诗句记录在本子上。他的双眼仅能看清眼前有一个白色的本子,依稀有轮廓,他用笔找准首字的位置,凭靠几十年的写字记忆,将知心话一一道出。字与字之间的位置如何把握,如何保持一行字的平稳,他都要慢慢摸索,其间还不能打岔,一旦松手,他便找不到自己刚才所写字在何处。
写到90岁 与老伴相约到老
陈婆婆生前在80岁大寿时,曾半开玩笑地埋怨徐大爷一生爱写诗,写了1000多首诗,崇州的天主堂鸡片或刚播的电视剧都可以写进诗词里,却不写一本诗集送给老婆。徐大爷抱歉地笑笑。2005年12月,徐大爷和陈婆婆的又一个结婚纪念日到来的时候,也是陈婆婆去世两周年,徐大爷将这两年内所写的150余首诗辑录出来,自费印成诗集,在扉页上写下:“谨以此册纪念鸣岗吾妻逝世两周年”。此后至今,徐大爷对陈婆婆的思念没有减一分,写给老伴的诗又增加了一倍。到如今,他共有约300首诗词写给亡妻,准备到90岁封笔,届时再印制成册,送给亲朋,也便于保存。
在徐大爷看来,从古至今只有陆游在75岁仍以“沈园”为诗以念亡妻,自己在85岁之后仍能频频写诗悼念亡妻,可谓前无古人,天堂的妻也该是幸运的。他与陈婆婆有一个无声的约定:每年结婚纪念日都要亲自去崇州陈婆婆的坟前看望,“只要我走得动,我就不能放弃,否则老伴会挂念我。”
女儿眼中:父母好恩爱
徐大爷的二女儿徐仪如今也已退休在家,谈起父母的恩爱,她有太多的细节:母亲生前很漂亮,性格又好,与人谈话时娓娓道来,轻言细语,心地善良。父亲因此爱母亲爱得非常痴情:本来说好去爬山,母亲不想去,父亲就马上放弃;父亲年轻时有出国的机会,考虑到母亲可能会不习惯,就放弃了;父母老后,父亲每天几次给母亲量血压,作详细记录……
徐仪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父亲便血,身体十分虚弱,医生都告之家属让准备后事,父亲拒绝住院,后来儿女们才知道,父亲是怕母亲在家孤独。
本报记者 向勤 摄影 冯石
徐崇援老人悼亡妻诗词节选:
“将行未去意迟迟,偎守床边状若痴。病痛逼人医院去,从兹生死两难知。”(写作心境:老伴病重入院,不能同往医院的徐大爷在家以歌代哭、吟诗泄痛)
“六十年来永不离,梦中携手共西归;醒来方悟身犹在,未作冥鸳比翼飞”(写作心境:老伴撒手人寰,噩耗传来,徐大爷五内如焚,欲哭无泪。睡意朦胧中似与贤妻相携而去,醒来孤灯只影,不胜凄寂)
“孤身衾冷,伊人已杳,寒暄谁问?黄泉有知否?感衷唯生甚!每念前情心欲碎,体将枯,只多情泪。今生已缘尽,痛无来生配!”(写作心境:与老伴的结婚纪念日是12月25日,老伴去世后每年的这个日子,徐大爷都要远赴崇州,到老伴的坟前拜祭)
“谁言生死两茫茫?真爱难分阴与阳。恋我生时恋君死,年年岁岁不相望!”(写作心境:家中到处摆放着老伴的照片、与老伴的合影,老伴慈祥的笑容每天与徐大爷对视)
“目盲停写诗,泉下恐妻思。‘当是妾夫老,已临才尽时’!”(写作心境:徐大爷失明后,仍不肯停止为天堂的老伴写诗词,继续安慰亡妻在天之灵。)